2010年2月1日 星期一

高鐵義舉的五百億貢獻

「香港國際機場和深圳機場都是珠江三角洲地區的主要機場,興建接駁鐵路,可以進一步加強兩個機場之間的連繫。我很高興深圳市政府亦十分支持兩個機場合作的建議,兩地政府將成立聯合專責小組跟進。我們希望可以在明年年初擬訂具體工作計劃。」這是特首曾蔭權在二○○七年十月發表連任後首份施政報告內的鴻圖大計。

就在今年「一.一一六」高鐵撥款通過後三天,政府向一家傳媒私下披露,表示「連接深圳及香港機場的『港深西部快速軌道』,因考慮到鐵路的經濟效益有機會受到挑戰,經過處理落實高鐵的問題,當局將項目暫緩『上馬』,不會輕易推出有關項目」。

言下之意,曾蔭權十大基建之一的港深機場鐵路已經胎死腹中,反對高鐵政府方案的人士已經為香港叫停了一個造價逾五百億元的大白象工程,為每名香港人省回八千元。一場高鐵義舉所產生的社會效益,豈不彰彰明甚?


倣效八萬五掩耳盜鈴

政府不公開承認項目叫停,只是曾蔭權為了長官面子, 倣效董建華的「八萬五」,政策不再說便不存在的掩耳盜鈴法,希望事件不了了之,市民盡快忘記。從曾蔭權上任之初的強政勵治,到如今的龜縮不前,不到三年時間,實在令人唏噓。

這項規模龐大、堪與高鐵媲美的港深機鐵工程,其實大有瞄頭,從一開始便繞過正常的規劃程序,實屬「首長工程」的典範。

香港鐵路系統的建設,過去二十多年來,一直有一套行之有效的長遠規劃。一九九○年,政府完成了第一次全港鐵路研究,成為往後鐵路發展的藍圖。二○○○年,政府進行了第二次全港鐵路研究。二○○七年十月,規劃署公布了時四年完成的「香港二○三○:規劃遠景與策略研究」。這三項最全面的研究均隻字未提所謂「港深機場鐵路」的概念,但特首不可能無中生有,難道這個項目從天上掉下來?

答案就在於智經研究中心二○○七年八月發表的《建構港深都會研究》報告內,當中提出興建一條跨海鐵路以連接本港及深圳機場,聯手打造港深超級空港;並估計若鐵路建成,全程只需十七分鐘,更建議將鐵路與規劃中的全國高速鐵路接駁,加強港深都會作為華南地區高速鐵路終端的地位。

原來,特首拋開了整個公務員系統,在兩個月後發表的施政報告中,煞有介事地把項目列入十大基建名單之內。隨後兩年不斷進行閉門研究,項目構思更翻來覆去,一時提出要在深圳前海設車站,一時又說要拐往新界洪水橋吸納新客源。二○○八年,智經委託香港理工大學中國商業研究中心及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進行專題研究,最近更乾脆把項目易名為「港深西部快速軌道」,名目之多使人目不暇給。但兩年多來,政府始終未有發表過一份報告,正式向公眾交代。

直到今天,社會對高鐵的關注才使特首省悟,不計效益的首長工程在今天的香港,不會有好下場。

這場代價不菲的鬧劇(政府從未交代花了多少研究經費,以及智經的研究有否涉及公帑),值得港人汲取深刻的教訓:為何特首可以繞過規劃機制,內部制衡是否失效?為何政府內部多年來培育的專業意見,在關鍵時刻缺席?一言堂文化是否已泛濫成災?我們究竟浪費了多少公務員的腦袋?

其實在高鐵西九總站的構思中,已經清晰看到長官意志的禍害。政府規劃高鐵項目,不但因為九鐵與地鐵合併而磋砣了四年,港鐵在二○○七年接手項目的時候,曾經向政府要求擴大研究範圍,包括考慮錦上路設總站,以及一地兩檢無法落實時,乾脆興建鐵路快線到福田接駁高鐵的可行性,但這些要求都一一被政府高層否,因此港鐵至今從未認真研究西九總站以外的替代方案。單單因為這個三年前的一言堂定,香港人便要多付幾百億元,菜園村要滅村,大角咀居民要受損失,九龍區在未來要?受更多塞車之苦。


叫停大白象工程

今次高鐵義舉(反高鐵的涵義常被曲解,未能包括很多贊成高鐵但反對政府方案的市民)的另一正面教訓,在於說明了防止首長工程的最有力武器,是市民的覺醒。正如美國獨立宣言草擬人傑弗遜所說:「自由的代價賴於永恒的警醒」,防止政府濫權,全賴於社區參與和專業知識的結合。

這次高鐵民間組織和八十後青年的動員,可能在無意中創造了香港基建史上的一項傳奇:利用和平理性的公民力量,把一項大白象首長工程制止於萌芽。


公共專業聯盟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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