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23日 星期六

《香港家書》世界地球日

 


2005-4-23


秀慧:


自從你今年初經過香港返回澳洲後,相信你唸的碩士課程己經開學近兩個月了。其實我很羨慕你們這一代有機會在大學畢業後到處闖盪,你甚至隻到過拉丁美洲亞馬遜森林,相信對於唸環境科學的你必定有相當啓發。


你一定知道昨天( 四月二十二日)是世界地球日。昨天不少香港環保團体均有舉辦紀念活動,但今年我的心情並不興奮,因為聯合國在上月剛剛公佈了一份由全球1300個科學家撰寫的「千年生態系統評估」報告,表示原先制定的「千禧年發展目標」──即到2015年要將全球貧窮人口減半的目標── 將難以實現。事實上、報告指出目前不僅有11億人口每日收入少於一美元,而其中7億多人直接倚賴生態系統的供給來維持生計。過去數十年的人類活動已經毁滅了全球四份之一的珊瑚礁及百份之35的紅樹林,物種滅絕的速度比天然速度加快了1000倍。全球目前有11億人缺乏飲用水,26億人缺乏基本衛生設施。


簡單來說:地球已經病了,而人類正在開始承受地球生病的惡果。


或許你會覺得這些數字太空泛、太遙遠了。但其實在香港, 生態系統承受的壓力亦隨處可見:維港早已不適合舉辦渡海泳、空氣污染使我們由於額外死亡及疾病付出的代價每年超出56億元、在未來25年我們要多找相等於24個維園大小的土地作為垃圾堆填區。


地球日是用以提醒我們對地球的關愛。秀慧:若果你媽媽冷病了,你一定毫不豫疑地把你的外套讓給她。但地球母親病了,我們又願意做多少呢?


我們有多少人願意到超市購物不用膠袋?願意將室內空調機的温度調高三度?願意在過年時拒絕吃髮菜?願意在報名参加旅行團時指定不吃野味?願意在街角見到承包商圍板砍樹前,走上前問他有沒有許可証?


要醫好地球的病,身體力行固然重要。但我不想誤導你,以為改變自已的生活方式就已經是一切的答案。企業和政府的體制設計,已經反映了人類的貪婪和短視。如果我們不能夠促使商界改變他們做生意的方式,說服政府改變他們管治的模式,地球的病就沒有治好的一天。


你曾經很想了解我在長春社的義務工作。我在過去一週分別與電力公司商談如何减低發電廠的污染排放,與發展商召開工作坊研究如何草擬「保護樹木條例」,向一個商界聯盟解釋公民社會對於推動維港可持續發展的立場,與政府開會討論「港珠澳大橋」對大嶼山環境的影響,並在長春社召開理事會,決定成立一個文化古蹟資源中心。顯而易見,若果我們不能夠促使企業與政府明白地球病情的嚴重性,促成公民社會、政府與商界的合作,達致可持續發展的機會便十分渺茫。


但是,要促成這種三方的合作是十分艱巨的任務。成敗的關鍵在於有多少人願意將他們對地球的關愛以行動參與的方式表達出來。只有廣泛的公民参與才能夠彰顯社會的價值取向,才能夠彌補公民社會資源不足的弱點,與政府及企業平等對話,設定市民關心的議題。


去年發生了一件令我十分興奮的大事,就是諾貝爾和平獎首次頒發給一位環保鬥士── 非洲肯尼亞的 馬塔伊 女士。相信你也知道,馬塔伊在飽受壓迫的情况下創立了非洲最大的環保組織,在過去三十年動員貧窮婦女種植了三千萬棵樹,促進生態多樣化,為居民創造就業機會,並提高女性地位。馬塔伊本身是生物學家,但她曾因為反對貪污及救助窮人而坐牢。諾貝爾獎委員會表揚她結合了科学、社會承担及政治動員,成為身體力行、實踐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典範。


馬塔伊的事蹟解答了一個經常有人向我提出的問題:為甚麽環境保護要與社會公義拉上關係?我認為正因為脆弱的地球生態系統,需要我們為子孫後代的福祉而自我節制;但在一個沒有社會公義的環境下,每一個人都只會尋求最大的眼前利益。因為誰能保證我一已的克制、一已的犧牲,能夠為子孫後代帶來回報呢?所以沒有社會公義,便無從建立一個保護環境的體制。


秀慧,你說身邊有不少朋友忙於瘦身。或許你可以說服她們,把瘦身的金錢用於捐助弱勢社羣,把瘦身的時間用於在週末植樹,在平日晚上到社區參加義務工作。她們這樣做既可為地球治病,更可達致更佳的個人瘦身效果呢!


祝你在環保科學方面的鑽研日益精進,日後可以做個醫治地球的好大夫!


 


廣德舅父


二零零五年四月廿三日